哲学, 托洛茨基, 著作与文献, 马克思主义理论

托洛茨基:唯物辩证法ABC

(按:以下文章摘自于托洛茨基文集《保卫马克思主义》(刘少严原译,再版向青编校)。此文集是托氏在第四国际内部参与一系列辩论时所写文章的合集,其中《社会主义工人党内之小资产阶级反对派》章节一部分的以下段落相当适合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初学者认识唯物辩证主义的入门文章。仅此转换成繁体并刊出。简体版请见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辩证法即不是虚构也不是神秘主义,而是关于我们各种思想方式的一种科学,因为它不仅限于处理日常生活问题,而且还企图了解更复杂更延长的过程。辩证法和形式逻辑的关系类似于高等和初等数学间的关系。

我想在这里采取最简略的方式,扼要说明这个问题的内容。亚里士多德的简单的三段论法的逻辑从这个命题出发,即,「A」等于「A」。这假设被认为公理,代表无数实际人类活动及基本概括。但实际上,「A」并不等于「A」。假如我们用透视镜来观察这两个字母,这一点是易于证明的──它们互相大有不同。但人们可以反驳说,问题并不是这些字母的大小或形式,因为它们只是同等分量(比方,一磅糖)的象征。这种反驳是不得要领的;实际上一磅糖从没有等于一磅糖──一架更精确的天秤往往发现其中差异。人们又可以反驳说:但一磅糖却等于它自己。这也不是真确的──一切物体在体积、重量、颜色等方面是不断变化的。它们从来不等于它们自己。一个诡辩家将回答说,一磅糖「在某一定时机」是等于它自己的。这一「公理」的极端可疑的实际价值姑且不谈,它也经不起理论的批判。我们实际上怎么设想「时机」这个名词呢?假如它是时间的一个无限小的间隔,那么一磅糖便在这个「时机」的过程中遭逢不可避免的诸般变化。否则难道这个「时机」是一个纯粹数学的抽象,即,一个时间的零吗?但每一件东西都存在于时间中;而存在本身又是一个不断转变的过程;因此时间是存在的一个基本要素。这样,「A」等于「A」这个公理就表示:假如一件东西不变,即,假如它不存在,它便等于它自己。

初看起来,这些「微妙之点」似乎是无用的。实际上它们具有决定意义。「A」等于「A」这个公理,一方面仿佛是我们一切认识的起点,一方面也是我们认识中一切错误的起点。要想应用「A」等于「A」这个公理而不犯错,只有在某种界限之内才有可能。当「A」的量的变化对眼前的任务尚无足轻重时,我们可以认定「A」等于「A」。例如一个买者和一个卖者观察一磅糖时所采取的方法就是如此。我们观察太阳的温度也是一样。最近以前,我们也采取同样的方法来观察完美的购买力。但量的变化超过某种限度便转变成为质的变化。一磅糖受了水或火油的作用便不复为一磅糖。一个美元落在一个总经理的口袋中便不复为一个美元。在适切的时机,决定量转变为质的决定点是各方面知识(包括社会学)的最重要和困难的工作之一。

每一个工人都懂得制造两个完全相等的东西是不可能的。把轴承铜制为圆锥轴承,这些圆锥体是容许有某些差异的,但这差异不得超过某一定的限度(这就叫做容许差异额)。遵照容许差异额的标准,这些圆锥体可以视为相等(「A」等于「A」)。当超过了容许差异额时,量便转变为质;换言之,这些圆锥轴承便成为次货或完全无用。

我们的科学思想只是我们的一般实践(包括技术)之一部份。概念也有「容许差异额」的,确立这个「容许差异额」的,不是由「A」等于「A」这一公理出发的形式逻辑,而是由凡物皆经常变化这一公理出发的辩证法逻辑。「常识」的特质便在于它有系统地超过辩证法的「容许差异额」。

庸俗的思想把资本主义、道德、自由、工人国家等这一类的概念当作一些固定不移的抽象拿来便用,以为资本主义等于资本主义、道德等于道德等等的。辩证法思想则在一切事物和现象的不断变化中来分析一切事物和现象,并按照这些变化的物质条件来决定那个极限,超过这个极限,则「A」不复为「A」,一个工人国家不复为一个工人国家。

庸俗思想的根本缺点就在于,它情愿满足于某一实体的不动的印象,而这一实体却是永恒运动的。辩证法思想借助于较亲切的近似、校正、具体化,而给概念以一个丰富的内容和弹性;我甚至还要说它给概念以一种永远新趣的性质,这一性质在某一程度上使它们切合活生生的现象。不是一般的资本主义,而是在发展的某个一定阶段上的某个一定的资本主义。不是一个一般的工人国家,而是受帝国主义包围的落后国度中的某一个工人国家等等。

辩证法思想与庸俗思想的关系无异于一套活动影片与一个静止的照片的关系。活动影片并没有排斥静止的照片,而是按照动的法则把它们一系列的连贯起来。辩证法并没有抛弃三段论法,而只是教我们按照一种足以令我们更亲切地了解那永恒变化的实体的方法来连结三段论法。黑格尔在他的《逻辑学》里,确立一系列的法则:量变为质、通过矛盾的发展、内容与形式的冲突、连续性之中断、可能性变为必然性等,这些法则对于理论思维,正好似简单的三段论法对于较为初步的工作一样的重要。

黑格尔写作于达尔文及马克思之前。亏得法国大革命给了思想以强有力的推动,黑格尔才预料了科学的一般运动。但因为它只是一种预料(虽然出之一个天才之口),它从黑格尔方面获得一种观念论的性质。黑格尔把意识形态的映像当作终极的实体拿来使用。马克思指出这些意识形态的映像的运动只是反映物体的运动。

我们称我们的辩证法是唯物论的,因为它的根基不是在天上,也不是在我们的「自由意志」的深处,而是在客观的实体,在自然当中。意识生自无意识、心理学生自生理学、有机世界生自无机界、太阳系生自星云。在这把发展梯子的所有梯级上,量的变化转变为质的变化。我们的思想,包括辩证法的思想,只是表现物质变化的形式之一。在这一系统中,无论上帝或魔鬼,或不死的灵魂,或法律与道德的永恒标准,通通没有插足之余地。思维的辩证法从自然的辩证法中生长出来之后,它便保有一种彻底的唯物论性质。

达尔文主义说明物种的进化乃由量的转变进入质的转变,这一学说是辩证法在整个有机物质世界中的最大胜利。另一个大胜利就是化学元素的原子量表,以及一种元素向另一元素转变的发现。

与这些转变(物种、元素等)有密切关联的分类问题,在自然科学及社会科学中有同等重要。林奈(按:瑞典著名植物学家──译者)的体系利用物种的不变性为其出发点,它只限于按照植物的外表性质来说明和分类植物。植物学的孩提时代与逻辑思维的孩提时代相似,因为我们的思想方式也是发展的,像每一件有生之物一样。只有断然抛弃固定物种的观念,只有研究植物及其形体结构的进化的历史,才准备了一种真正科学分类法的基础。

马克思与达尔文不同,他是一个自觉的辩证法者,他发现人类社会一种科学分类的基础,就是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及作为社会有机体结构的所有权的关系结构。马克思主义以一种唯物辩证法的分类,来代替庸俗的叙述式的社会和国家的分类,而这种庸俗的分类甚至直到如今尚盛行于各大学中。只有运用马克思的方法才能够正确的决定工人国家的概念及其塌台的时刻。

照我们看来,所有上面的说法并没有包含半点「玄学」或「学究式」,像妄自尊大的无知之徒所一口咬定的一样。辩证法的逻辑表现当代科学思想中的动的法则。反之,反对唯物辩证法的斗争则表现一个老远的过去、小资产阶级的保守主义、大学堂墨守成法者的自大以及……对来世的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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