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纵观, 哲学, 国际, 历史唯物主义, 理论教材, 经济, 著作与文献, 马克思主义理论

我们为什么是马克思主义者(Why we are Marxists)

资本主义正在经历其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这是一起社会、经济和政治制度的危机,并且在开始爆发在世界各地的政治动荡中表现出来。尽管统治阶级不遗余力地试图埋葬马克思主义,却没有比今天更需要应用它的时刻了。在这篇文章中,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及《保卫马克思主义》网站的主编艾伦.伍兹(Alan Woods)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意涵以及其能在今日世界中能够扮演的角色。(译者:章罗储林)


1992年,法兰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出版了《历史之终结与最后的人》(The End of History and the Last Man),这本书很快成为了红极一时的畅销书。在书中,福山大声地宣告了共产主义、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的消亡和市场经济和资产阶级民主的彻底胜利。福山宣称,苏联的失败预示著从今以后仅仅只有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能够存在,在这个意义上,历史终结了。

这个念头似乎被连续多年的利润暴涨,以及持续不断的经济增长所代表的市场经济的明显成功印证了。政治家、央行行长和华尔街的投资经理都深信,他们终于驯服了资本主义发展中的周期性灾难,在所有资本主义世界内,结局永远会是美好的。

但处理历史并非易事,从那之后历史很快发生了巨变。仅仅在《历史的终结》一书出版16年以后,2008年的金融危机使全球资本主义架构近乎崩溃,全世界也随之陷入了19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危机之中。直到今天,世界也还在挣扎着从深渊中解脱出来。

福山每一个自信的预言都被接踵而至的事件证伪。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前,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宣称,资本主义经济的「繁荣—萧条—繁荣」的危机周期不会再发生。他们提出了一个「效率市场假说」(the “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的奇妙新理论,根据这一理论,市场可以自己解决所有问题。

实际上,这个假说毫无新意,不过是「萨伊定律」(Say’s Law)的老调重弹,也就是:市场经济的供需平衡不可能产生过度生产的危机。马克思早在一个世纪之前,就驳倒了这种无稽之谈。连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也讥讽这种断言「早晚」市场会解决一切问题的想法,和反正迟早我们都会死的想法如出一辙。

在今天,坚持这种像旧日的残骸一样的思想变得毫无意义,因为资产阶级和它的战略家都已陷入了深深的低谷。托洛茨基早在1930年代就曾说过「资产阶级正闭着眼睛踏进灾难」,这些话与今天的状况何其相似。

我们越来越清楚,资本主义已经耗尽了进步的潜力。它并非如我们想像的一样,是在发展工业和科技,恰恰相反的是,它是在逐步毁灭它们。不再有人相信统治阶级说我们正处于复苏的前夜的一再保证。生产力停滞甚至下降,工厂就像火柴盒一样关闭,数百万人失业。

对世界经济发挥重大作用的中国庞大的经济正在大幅放缓,而日本的经济则处于停滞状态;所谓的新兴经济体正处于某种程度的危机之中,美国则经历著前所未有的社会与政治危机。

在大西洋的另一边,欧洲资本主义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希腊的困境是最为典型的例子,但葡萄牙和西班牙也处于危机之中,法国和义大利则距离危机不远。在决定退出欧盟之后,曾经被视为欧洲最稳定国家之一的英国则经历了英镑不断下滑、经济危机的恶化和政局长期的不稳定。

所有这些迹象都表明,世界范围内的生产力发展,早已超越了私有制和民族国家的狭隘边界,这是当前危机的根本原因,也是资本主义理论破产所揭示的最为直接的意义。

资产阶级的政治学家和经济学家和几乎所有的改良派,正在拼命寻求复兴的迹象来摆脱这场危机。资产阶级的政治学家和经济学家将商业周期的恢复视为救赎;工人阶级、工会和社会民主党的领袖认为,这场危机是暂时的。他们认为可以通过对现有制度进行一些调整来解决问题,也就是要求更多的控制和管制,从而让我们可以回到先前的状态。

但他们错了。这既不是一场普通的危机,也不会是暂时性的。这场危机是一个根本性的转折点,它标志资本主义在历史上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死胡同。对我们来说,可以预期的最好结果,只不过是伴随着高失业率和长期的紧缩,所带来的生活水平持续下降的无力的经济复苏。

资产阶级思想的危机

马克思主义首先是一套哲学和世界观。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写作内,我们并不会找到一整套既成的,一成不变的哲学系统。反而,我们会找到一系列精辟的见解和方针。如果将它们加以发展后,则会为科学研究的方法论提供一个可贵的新篇章。

在哲学的领域内,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最明显的曝露了其自身的危机。在资产阶级还扮演着进步角色的早期阶段,它有能力培养伟大的思想家:霍布斯(Thomas Hobbes)、洛克(John Locke)、康德(Immanuel Kant )、黑格尔;但在资本主义日渐衰微的时代,资产阶级产生不了伟大的思想,事实上它根本无法产生任何新的想法。

由于当今的资产阶级毫无能力做出任何重要的概论,他们也直接否定了意识形态这个概念的存在。在资本主义概念下看不到进步可能的他们,否认了进步的概念,这就是后现代主义者谈论「意识形态的终结」(the “end of ideology”)的原因。恩格斯曾经说:「哲学与现实世界的研究有着如同手淫和性爱一样的关系。」而现代资产阶级哲学相比之下似乎更喜欢前者,它执著地为了反对马克思主义,把哲学拖回了过去最古老也最衰微的时期。

我们都知道,相变的研究是当代物理学最重要的领域之一。现代的混沌理论和衍生的观点证明了量变引发质变这一观点,同时也终结了科学界长达一百多年的机械还原论的统治。有无数例子表明数量转化为质量是一个普遍规律,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规律可以表达为一个称为幂定律(Power law)的数学公式。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已预见到这些显著的发现,早在十九世纪,他们的学说就已经和混沌理论在数学上所表达的一种期待高度统一,它们都关注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和不同实体和过程之间关系的有机本质。

在马克思之前,黑格尔已经在辩证法上做出了卓越贡献,在「蝴蝶效应」一词出现之前,黑格尔就在他的「逻辑学」(Logic)中写道:「让小小的起因产生巨大的影响已经成为历史上常见的笑话」。马克思和恩格斯则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上使用辩证法,提出了辩证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是一种动态地理解自然、社会和思想的视角,它远非十九世纪的过时观念,而是一种对自然和社会的惊人而现代的看法。辩证法不再像古典物理学一样机械地将世界视为固定、僵化而毫无生气的样子,而是将世界视为变动的,在某些情况下,事情会变为相反的方面。

革命亦是如此。像火山喷发和地震一样,革命并非突如其来的,而是长期矛盾缓慢积累的结果,当矛盾累积到临界点时,革命就会爆发。

历史唯物主义(Historical materialism)

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

每个社会制度都认为它是人类唯一可能的生存形式,而它的制度、宗教、道德都是人类发展的终极状态。这是食人族(Cannibal)、埃及祭司(Egyptian priests)、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 Antoinette)和沙皇尼古拉斯(Tsar Nicolas)都热切相信的理念。这也是福山在在《历史的终结》中所要表明的,即所谓的「自由市场」制度是唯一可能的制度 -即使他提出它的时候自由市场已经开始下沉。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在《物种起源》中揭示了一个规律:物种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拥有一个过去、现在和未来,并且一直在变化和发展。与之类似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说,一个特定的社会制度也不是永恒的。当然,社会与自然之间的比喻只是近似的,但即使是最肤浅的历史考察也表明,渐进主义的解释是没有根据的。社会和大自然一样,长期以来都不仅仅有着缓慢而渐进的变化,这种变化也会被剧烈的战争和革命所打断,从而大大加速变革的过程。而且事实上这些事件,而非渐进的变化,正是历史发展的主要动力。

马克思主义分析了从最早的部落社会到现代人类社会发展背后隐藏的主要原因。马克思指出,革命性变化的根本原因是一个特定的社会经济制度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像以前那样发展生产力。唯物史观使我们能够理解历史发生的真正原因,不是纠结于表面上和变化发生相关的一系列无关紧要和不可预见的事件,而是把变化作为一个清晰理解和相互关联的过程的一部分——一个涵盖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等全方位的因素的过程,这些现象之间的关系则是一个复杂的辩证关系。

人们常常试图用对马克思主义历史分析方法的歪曲来抹黑马克思主义。通常的歪曲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结为经济学」。这个歪曲被马克思和恩格斯多次纠正,正如下面对恩格斯给布洛赫的一封信的摘录:

「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像的、荒诞无稽的空话。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阶级斗争的各种政治形式和这个斗争的成果——由胜利了的阶级在获胜以后建立的宪法等等,各种法权形式以及所有这些实际斗争在参加者头脑中的反映,政治的、法律的和哲学的理论,宗教的观点以及它们向教义体系的进一步发展。这里表现出这一切因素间的交互作用,而在这种交互作用中归根到底是经济运动作为必然的东西通过无穷无尽的偶然事件(即这样一些事物,它们的内部联系是如此疏远或者是如此难于确定,以致我们可以忘掉这种联系,认为这种联系并不存在)向前发展。否则把理论应用于任何历史时期,就会比解一个最简单的一次方程式更容易了。」

《共产党宣言》

当今人们可以读到的与现代最相应的著作,是1848年出版的《共产党宣言》。当然,这本书当中的细节必须改变,但是真正令人吃惊的是,在所有的基本原理上,《共产党宣言》的思想在今天同样重要。相比之下,一个半世纪以前写的绝大多数书籍,在今天仅仅是对历史有兴趣的人才有吸引力。相比之下,我们现代的「专家」今天只能为他们昨天写的东西而感到羞耻。

《共产党宣言》/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在《宣言》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如何预测目前世界范围内引起我们注意的的那些现象。比如说,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写作的时候,大型跨国公司的出现依然是遥遥无期的。尽管如此,他们在宣言中就已经预告了「自由企业」和竞争将不可避免地导致资本集中和生产力的垄断。阅读所谓的「市场」辩护者所提出的关于这个问题的批判,不得不感到一种滑稽。因为实际上在今天,马克思所预见的资本集中过程在过去几十年中已经发生,并正在发生中,且确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是绝对不争的事实。这说明马克思所做出的「自由企业」和竞争将不可避免地导致资本集中和生产力的垄断的预言,其实是最精辟而准确的预言之一。

几十年来,资产阶级社会学家企图反驳《共产党宣言》中的论断,「证明」社会变得更加平等,阶级斗争就像织布机和木犁一样过时了。他们说,工人阶级消失了,我们都是中产阶级。至于资本的集中趋势更是子虚乌有,未来所存在的将是「小而美」的中小企业。

这些证明现在听起来是多么讽刺啊!这个世界的经济现在由不超过200家,且绝大多数设在美国的公司所控制,世界上最大的公司所拥有的财富远远超过许多国家的财富,这是对大企业不断增长的力量的一个明显的例证。世界经济垄断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反贫困慈善机构「全球正义」(Global Justice Now)的一项研究发现,前100家经济实体中的企业数量从去年的63家跃升至2015年的69家,而147个超级庞大的企业拥有世界40%的财富,这些巨型企业是全球经济的真正统治者。

列宁指出,在帝国主义(垄断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经济权力集中在大银行手中。目前的情况完全证实了这一分析。世界经济主要由金融资本主导。瑞士联邦研究所(SFI)在苏黎世发布了一项名为「全球企业控制网络」的研究,该研究证明了全世界被一个由财团(主要是银行)组成的小型财团控制着。

这些权势最大的银行包括了:巴克莱银行、高盛银行、摩根大通、领航投资、瑞银集团、德意志银行、纽约梅隆银行、摩根斯坦利、美国银行,以及法国兴业银行。

这些由投资计划、衍生品等等所组成的复杂网络,紧密相连的强大金融机构的投机活动,是全球金融崩溃的催化剂。 SFI的系统理论家詹姆斯.格拉特菲尔德(James Glattfelder)解释说:「实际上,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公司能够控制整个网络的40%。」

银行家和资本家在宣传紧缩政策的同时,自己却从工人阶级中不断榨取剩余价值,变得越来越富有。那些庞大的公司正在如同贪婪的食人族一样不断吞并和收购其他的公司,数十亿美元被疯狂地用于扩大大型垄断企业的规模和盈利能力。这种狂热的活动并不意味着生产力的真正发展,恰恰相反,这种企业行为必然伴随着资产的剥离、工厂关闭和工人失业。全世界的国民收入中的利润份额都处于历史最高水平,而工资份额却处于历史最低水平:在美国,工人的平均工资是十多年前的三分之一,但实际工资却停滞不前或下降。利润一直在蓬勃发展,富人变得越来越富裕,工人阶级却越来越难生活下去。全球不平等现象在不断增长,世界上一半的财富仅仅属于总人口的1%那一部分人;也就是生产资料被肆意挥霍和破坏,而成千上万的工作机会被摆上资本和利润的祭坛。

全球化(Globalisation)

让我们再举一个更加明显的例子吧:全球化。

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图片来源:公平使用

世界市场的压倒性的统治是我们时代最重要的状态。这似乎是最近的发明。但实际上,全球化在150多年前,就被马克思和恩格斯预言和解释了。在《共产党宣言》这个非凡文献的前半部中,我们读到了以下内容:

「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使反动派大为惋惜的是,资产阶级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它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

当这个假说被提出时,根本没有经验或数据支撑这样的假设。当时世界上唯一真正发达的资本主义经济只有英国,而法国和德国的弱小工业(德国甚至都还未统一)仍然躲在高关税的壁垒后面,这一历史事实很容易被刻意地忽视,因为西方政府和经济学家需要说服世界各地开放经济。然而如今,这一切都已成真。

所谓全球化,是资本主义超越国内市场狭窄的局面,发展和强化国际分工的必然趋势。这为世界各国人民之间的未来繁荣与合作开辟了一个耀眼的方式。但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种人类发展的巨大潜力被迫进入利润生产的束缚,它不仅没有促进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反而成为大公司掠夺整个星球的完美秘诀;它不但没有减少矛盾,减少战争和冲突的风险,反而加剧了它们,导致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全球化的灾难是惊人的。根据联合国的数字,有12亿人每天靠不到两美元维生,每年有800万男女老少死亡,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钱维持生存。每个人都同意,纳粹屠杀600万人是一个危害人类的可怕罪行,但是在这里我们有一场无声的大屠杀,每年杀害八百万无辜的人,但却没有人为此提出严厉的谴责。在这些痛苦的人以外,还有一部分人正在进行炫耀财富的狂欢。根据彭博亿万富翁指数,世界上最富有的30人控制着世界经济中惊人的部分:1.23万亿美元。这比西班牙,墨西哥或土耳其的年度国内生产总值还要多。在2000年,最富有的200人甚至拥有和20亿最穷的人一样多的财富。世界上最富有的八位亿万富豪拥有的财富相当于全球人口中最贫穷的一半人的全部家当,这是财富不断增长和危险集中的最显著的标志。

一个合理生产计划的必要性

资产阶级扫除阻碍封建制度下生产力发展的一切障碍:地方税收、货币和关税壁垒、阻碍贸易自由发展的无休止的通行费、狭隘农村的小农生产;资产阶级建立了国内市场,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但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生产力的发展早已超越了国内市场的狭隘界限,现在已经变成了经济发展的障碍,正如旧时期的封建主义地方保护一样。全球化的来临,仅仅是民族国家成为人类进步道路上的一个障碍的一个象征而已。资本主义制度是一种无政府性的制度,它以贪婪为基础,不断寻求新的剥削和糟蹋这颗星球的方式,来增加少数人的财富和权力。大公司对环境毫不顾忌,他们疯狂地追逐利润,摧毁了雨林、毒害了海洋、消灭了动植物物种,还污染了我们呼吸的空气、饮用水和食物。资本主义制度的延续,对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以及人类的未来构成了致命的威胁。

严重而急迫的事实告诉我们,通过合理的生产计划来协调使用地球的庞大资源已成为必要之事。客观来讲,我们拥有解决我们面临的每一个问题的一切条件。我们掌握了消灭贫穷、疾病、失业、饥饿、无家可归、无尽的苦难、战争、冲突,以及所有其他罪恶的必要技术和科学手段。但我们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不能做到,而是因为如果我们试图去根本解决这一问题,就必然违背纯粹以利润为基础的经济体制。而人类真正的需求,从未进入统治地球的银行家和资本家的视野之中。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它的答案将决定我们的未来。乐施会(Oxfam)呼吁采取新的经济模式来扭转不平等的必然趋势。但改良主义的道路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必须彻底改变这个体制。人类发展的两个主要障碍是: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和野蛮而残忍的民族国家。无产阶级将会消除文明进步的障碍:生产资料的私有制将被民主的生产计划所取代;民族国家将被放置在在历史古迹博物馆里。社会主义革命将扫除一切国家障碍,释放生产力发展的巨大潜力,来建立世界联合体,以有计划而和谐的方式集聚地球上几乎无限的资源,藉以满足全人类,而非一些超级富有的贪婪寄生虫的需求。

阶级斗争

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实践决定了意识。唯心主义者一直将意识作为人类进步的动力。但即使是最简单的历史事实也表明,人的意识总是往往落后于事件发展,它不像我们所设想的一样是革命性的。恰恰相反,我们的意识往往是保守的。大多数人不喜欢改变,更不用说改变现有制度的剧烈动荡。他们倾向于坚持现有的社会秩序、熟悉的思想、知名的机构、传统的道德、宗教和价值观。但辩证地说,物极必反,早晚意识会以激进的方式与现实相适应。而这正是一场革命。

马克思主义解释道,一切社会发展的关键是生产力的发展。于是,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要社会在前进,工业、农业和科技在发展,人们一般不会质疑现有的社会、道德和法律。相反的是,它们被看作是一种就像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一样自然而不可避免的事物。要使群众摆脱传统、习惯和常规的沉重负担,迎接新的思想,需要非常多的努力,这就是马克思在「社会决定意识」这个著名的词语中,出色地表达了唯物史观所采取的立场。它揭示了旧秩序的不健全性和说服群众的需要,以及推翻旧制度的必要性。但这个过程不是自动的,它需要时间。

曾经,我们以为欧洲的阶级斗争似乎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在所有积累起来的矛盾正在浮出水面,为各地阶级斗争的爆发做好准备。包括美国在内的各个地方正在酝酿着暴风雨般的事件,在社会中隐含着急剧且突然的变化。

当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写作《共产党宣言》的时候,他们分别是两个29岁和27岁的年轻人。他们正在经历一个暗无天日的年代,当时工人阶级似乎对压迫无动于衷。 《共产党宣言》在布鲁塞尔写成,其作者则被迫逃离成为政治难民。然而,1848年2月,《共产党宣言》第一次看到的光明的那一刻,革命已经爆发到巴黎街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革命在几乎整个欧洲像野火般蔓延。

我们正在进入一个类似于1930年到1937年的西班牙,那个持续多年的激动人心的时期。这段历史中将会有失败和挫折,但在这种情况下,人民群众将会了解得很快。当然,我们绝不能夸大现实,我们现在还仅仅处于激进化进程的初期。但是很清楚的是,我们已经目睹了群众意识转变的开始,越来越多的人质疑资本主义。他们将会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在即将到来的未来,只有革命派的思想会被数百万人所接受。

因此,我们可以回答福山先生:历史尚未结束。甚至我们可以说,事实上,它几乎没有开始。当后代回顾我们现在的「文明」时,他们将会像以我们看待食人族一般惊愕地看待我们。实现更高层次的人类发展的先决条件,是资本主义无计划生产状态的结束,和一个人类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和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理性且民主的生产计划。当然,会有自称的「现实主义者」告诉我们,这是不存在的乌托邦。但去妄想这个创造了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些燃眉之急的社会制度,是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的,则是更不可能的。在通过利用科学技术的巨大潜力,以及摆脱生产资料私有制和民族国家的恶劣束缚的前提下,我们才有可能解决这些摧残我们世界,并即将逼着我们走向毁灭的问题。「人类无法找到更好的替代丛林法则的制度」,这样的说法是对人类的巨大侮辱。而真正的人类历史,只有在我们结束资本主义的奴役,并迈向自由王国的第一步时,才会开始。

写于于2017年6月16日,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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