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帝國主義的屠城木馬被丟進碎木機
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DOGE)將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美國對外經濟援助的具體執行部門——丟進碎木機。 民主黨和自由主義建制派憤憤不平。作為共產主義者,我們雖然了解川普將美國國際開發署解體背後的虛偽動機,但這次資金凍結暴露了,中情局打著的「人道主義」幌子的真面目,即推動美國帝國主義的「軟實力」。(按:本文原文發布於2月12日,譯者:Thomas)
數周以來,馬斯克已預示美國國際開發署的命運,聲稱它「無藥可救」及「不只是生蟲的蘋果」,而是「一綑蚯蚓」。
We spent the weekend feeding USAID into the wood chipper.
Could gone to some great parties.
Did that instead. https://t.co/0V35nacICW
— Elon Musk (@elonmusk) February 3, 2025
一月三十一日星期五晚上,馬斯克從政府效率部派遣一隊由「獨斷的年輕技術員」組成的突擊隊,奪取了美國國際開發署的計算機系統及機密數據。 白宮證實馬斯克的行動得到了白宮批准; 而被任命為美國國際開發署代理署長的國務卿馬爾科·盧比奧(Marco Rubio)則為此次清理行動辯解稱,稱該機構浪費金錢,且其職員「公然違抗上級」。
民主黨譴責馬斯克的「奪權」,曾在該機構工作的新澤西州參議員安迪·金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表示:
「【美國國際開發署】是一項源自兩黨的外交政策工具,在當前危險的全球環境下至關重要。 破壞它就意味著破壞我們的競爭力和維護美國安全的能力。」【強調為作者所加】
對於一個本應當以人道主義為目標的組織來說這樣的措辭不禁令人匪夷所思。 保留美國國際開發署的主張得到了佛蒙特州參議員、自稱社會民主主義者的伯尼·桑德斯的認可,他譴責了馬斯克的做法:
「埃隆·馬斯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正在解散美國國際開發署,該機構為世界上最貧困的兒童提供食物…… 這是寡頭政治最糟糕的表現。」
早前投票確認臭名昭著的反動派盧比奧為國務卿的桑德斯,完全歪曲了USAID的真正宗旨。 他和其他民主黨人正在捍衛美國帝國主義干涉其他國家的工具。 許多國家的「獨立媒體」和所謂的「公民社會」團體突然面臨的資金危機正正暴露出這一事實。
獨立媒體:由山姆大叔出資
根據一份泄漏的備忘錄,美國國際開發署在2023年資助了6200名記者、707家非國家新聞機構和279個媒體領域的民間社會組織。 無國界記者組織的一份聲明抗議削減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的預算,稱此舉「將造成真空,為宣傳家和專制國家所利用」 【強調為作者所加】。
根據無國界記者組織的說法,美國國際開發署向記者提供資金並非用於政治宣傳,而只是為了促進「信息的自由流動」。 。但事實上,美國國際開發署資助的「獨立」平台都在推動華盛頓的外交政策議程,煽動反對其敵人的異議。

比如據報道,90%的烏克蘭媒體依靠資助生存,其中大部分來自美國國際開發署——這引出了一個問題:它們如何能被視為「獨立」媒體?據「新聞監督機構」媒體探測器(Detector Media)稱,川普的援助凍結已然危及「三十年的新聞工作,並給烏克蘭的國家獨立地位、民主價值觀和親西方傾向帶來越來越大的威脅」。【強調為作者所加】同樣,俄羅斯反對派媒體也陷入了混亂。 根據其中一個媒體(The Bell)報道:「大多數流亡的俄羅斯非政府組織和媒體依靠資助作為其主要的——有時是唯一的——資金來源,其中一大部分來自華盛頓。」我們可以從它們他們的開誠布公中得到結論:作為反對派的俄羅斯自由派是美國帝國主義雇用的傀儡。
美國國際開發署也是反革命蟲豸(gusano)【譯者注:gusano的原意為「蠕蟲」,用以代指古巴革命後的海外流亡者】報刊的重要發起人,而該報刊目前遭受了沉重打擊。
比如,總部位於邁阿密的古巴網絡(2024年從美國國際開發署獲得50萬美元,用於「透過客觀、不受審查的多媒體新聞吸引島上的古巴年輕人」)和總部位於馬德裡的古巴日報都被迫在網上發布乞討信,尋求讀者捐款以維持營運。
許多此類網站將被迫關閉。 支持川普的古巴流亡者喉舌《邁阿密先驅報》(Miami Herald)對美國國際開發署遭到口誅筆伐表達了強烈的被背叛感,並寫道:「川普削減對外援助的政策對中國、委內瑞拉和古巴的獨裁者來說是一種福音。」
顯然,這類平台並不反對政治宣傳,只是反對親美政治宣傳者失去領先地位。
非政府組織、公民社會和軟實力
作為美國軟實力的工具,美國國際開發署多年來對非政府組織(NGO)投入大量資金。 但這些看似良性的強調著「人權」、「民主」和其他類似的價值觀的機構現在正隨著川普剪斷木偶的提線而瀕臨崩潰。
根據美國政府出資的美國之音網站2月5日報道,美國國際開發署向仍遭受美國的嚴厲制裁,導致工人和窮人挨餓的委內瑞拉撥款2.11億美元,其中包括向「民主、人權和治理」監督組織撥款3300萬美元。
其中一個組織(其中75%的資金來自美國)的領導人抱怨道:「川普正在做馬杜羅未能到的事情——扼殺公民社會。」
使用納稅人的錢來建立公民社會(即反政府反對派的基礎)是長期以來在拉丁美洲實施的帝國主義政策。 許多這樣的民主、中產階級和公民社會團體現在陷入了危機,這正好暴露了它們基本上只不過是美國帝國主義利益的載體。 墨西哥總統奧夫拉多爾(Andres Manuel Lopez Obrador)於2023年發表公開信,要求時任美國總統拜登撤回美國國際開發署向顛覆政權的反政府組織提供的資金。這並非單純的偏執。
例如,1996年至2003年間,美國國際開發署授予「可持續發展」公司Chemonics International一份價值1500萬美元的合同,在玻利維亞實施「民主發展和公民參與」計劃,為親美的總統貢薩洛·桑切斯·德洛薩達爭取支持。

同時,它也試圖破壞反對跨國公司開發玻利維亞豐富的礦產資源的工人和農民對於爭取社會主義運動黨(MAS)的支持,
2006年,隨著玻利維亞總統埃沃·莫拉萊斯和爭取社會主義運動黨獲勝,美國國際開發署在玻利維亞資助的非政府組織數量增加了兩倍——從600個增至2,000個,這些組織突然對玻利維亞的人權和環境記錄產生了濃厚興趣。2013年,莫拉萊斯(非常正確地)以干涉該國事務為由,將美國國際開發署趕出了玻利維亞。
美國國際開發署的觸角也伸向了東歐,當地西方資助的非政府組織在蘇聯解體後如蝗蟲過境。 但現在,它們現在都因面臨資金枯竭而恐慌。
例如,摩爾多瓦的「支持民主和人權的非政府組織」Promo-LEX協會聲稱,美國國際開發署的資金約占其項目的75-80%,這些項目包括監督選舉、政治融資和議會監督,以打擊俄羅斯干涉。
該機構負責人伊恩·馬諾萊警告澳大利亞廣播公司,其運營受到損害可能會導致「反西方政府的出現,這可能會影響摩爾多瓦的親歐道路,並……嚴重破壞整個東歐和黑海地區的穩定。」
總部位於基希訥烏的智庫「看門狗」的主席瓦列裡烏·帕夏指出,美國受益於「我們的更民主和發達,因為這確保我們不會變成俄羅斯或中國的殖民地。」
換句話說:請不要停止正確的政治干預,否則我們最終會陷入錯誤的政治干預之中!
去年,非政府組織在羅馬尼亞充分體現了其對東歐諸國進行施壓的能力(借口是打擊俄羅斯干涉)。 由美國國際開發署資助的非政府組織Context散布謠言,聲稱克裡姆林宮操縱的社交媒體帖子導致反北約民粹主義者卡林·喬治斯庫(Călin Georgescu)在去年總統選舉的第一輪中獲勝。
基於這些站不住腳的指控,憲法法院以民主的名義撤銷了選舉結果。
許多美國國際開發署資助的非政府組織將其真實目的隱藏在身份政治背後,他們口口聲聲支持女性權利、少數族裔權利、性少數群體權利等。 如今,這一點被用來為削減開發署資金提供依據。 川普誓言要消除「覺醒運動」(Woke)的支出,而馬斯克則嘲笑美國國際開發署是「激進左翼馬克思主義者的毒蛇窩」。
事實上,解放的幌子不過是美國國際開發署掩蓋親帝國主義游說活動的特洛伊木馬; 更不用說透過將工人和激進青年的憤怒引導到依賴西方金錢的「非政治性的」、單一問題的行動,來削弱對親美政權的反對,而這些金錢不可避免地會腐蝕年輕的活動家。
正如社會學家詹姆斯·佩特拉斯(James Petras)談到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外國非政府組織的激增時所寫:
「隨著外部資金的到位,非政府組織不斷湧現,將各個社區分裂成互相爭鬥的封地,爭奪收益。 每個‘草根運動家’都把一個新的貧窮群體(婦女、少數族裔年輕人等等)聚集在一起,建立一個新的非政府組織[…]當數百萬人失業、貧窮蔓延到重要人口群體時,非政府組織就會采取預防行動:他們專注於‘生存策略’而非總罷工; 他們組織施粥所,而不是組織反對糧食囤積者和[…]美國帝國主義的大規模示威。」
慈善還是勒索?
美國國際開發署的辯護者指出,該機構負擔了全球42的%醫療、供水、基礎設施諸如此類的援助,但現在卻陷入了混亂。 這就是桑德斯等左派與自由派站在一起捍衛美國國際開發署及其所謂「仁慈」使命的理由。 然而,位於華盛頓的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卻公開闡述了這項人道主義政策背後的荒謬邏輯:
「認為美國的對外援助是某種與美國利益無關的慷慨慈善活動的想法是可笑的。 只要看看美國援助的最大接受國名單——它們幾乎都是安全伙伴或安全令人擔憂的國家,這絕非巧合。」
這被視為對該機構工作的積極、務實的辯護。

從歷史上看,美國國際開發署一直被用作杠杆,迫使貧窮的、依賴援助的國家支持華盛頓的意圖。 例如,2006年聯合國的一項研究證明,美國國際開發署的支持與安理會中符合美國的政策的投票結果相關。 當也門政權在聯合國投票反對波斯灣戰爭中美國主導的軍事干預時,美國大使托馬斯·皮克林走到也門大使面前告訴他:這是你投過的最昂貴的反對票。 美國國際開發署立即停止了在也門的行動和資金。
帝國主義自由派擔心的並不是美國國際開發署削減資金後人民會受苦,而是美國的敵人可能會透過介入以減輕人民的苦難而獲得政治利益。《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對此進行了闡述:
「援助凍結的後果可能會在地緣政治上產生影響,為美國的競爭對手,比如中國,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將自己展示為可靠的合作伙伴。」
很多時候,美國國際開發署的人道主義相當於帝國主義的敲詐勒索。 在伊拉克、阿富汗、海地、埃塞俄比亞等地,美國國際開發署將越來越多人道主義計劃承包給私營部門合作伙伴,如可口可樂、貝克特爾(Bechtel)和1960年代制造在越南使用的化學武器「橙劑」的杜邦公司(DuPont)。
這些騙子卷走了美國國際開發署提供的數十億美元納稅人的錢財。根據維基解密報道,2022年美國國際開發署僅有10%的資金留在其應該援助的國家。 其余的錢直接流回美國,大部分進入了華盛頓大公司的銀行賬戶。
胡蘿蔔加大棒
這些都不是新鮮事,甚至也不是特別秘密。美國國際開發署由約翰肯尼迪總統於1961年創立,旨在對抗「冷戰期間前蘇聯的影響」(據《邁阿密先驅報》報道),並且長期以來一直與中央情報局有聯系。
美國國際開發署發展公民力量的方法在1960年代在拉丁美洲得到了深入發展,當時美國依靠其資助的公民社會組織(包括工會、宗教團體和婦女權利組織)來阻止左翼政黨執政。
智利於1973年在中央情報局的支持下發動政變,推翻了薩爾瓦多·阿連德的政權後,表面上為了減輕智利百姓的苦難而成立的非政府組織,實際上卻被用來削弱和轉移對皮諾切特軍政府的激進反對力量。
這與禿鷹行動同時發生:美國支持的右翼恐怖浪潮吞噬整個大陸的左翼。 根據1976年政府問責局的報告顯示,在此期間,美國國際開發署據稱與中央情報局公共安全辦公室合作,為外國警察提供刑訊逼供手段的培訓。
自那時起,美國國際開發署一直是美國在拉丁美洲軟實力的堡壘。 例如,2010年,美國國際開發署員工秘密推出社群媒體平台(ZunZueno),試圖煽動古巴政權更迭。
這次行動徹底失敗了,美國國際開發署隨後試圖滲透古巴地下嘻哈社區,並讓位於華盛頓的承包商創意國際合作社(Creative Associates International,其縮寫與CIA頗為相似)資助批評勞爾·卡斯特羅政府的藝術家,希望藉此引發「社會變革」。 這次行動也同樣以徹底失敗告終。
作為華盛頓反對玻利瓦爾革命運動的一部分,美國國際開發署也努力破壞委內瑞拉總統烏戈·查維斯的影響力。

美國國際開發署利用美國勞工聯合會和產業工會聯合會下屬的團結中心,組織右翼工會官僚支持2002年推翻查維斯的政變; 2013年維基解密的一份報告揭露了由美國國際開發署牽頭的「滲透查維斯政治基礎」、「分化查維斯主義」和「在國際上孤立查維斯」的戰略。
許多此類行動(以及前文提到的玻利維亞的活動)都是在美國國際開發署過渡倡議辦公室(OTI)的領導下進行,該辦公室之前的預算為數億美元,業務範圍覆蓋海地、利比亞、肯尼亞、黎巴嫩和斯裡蘭卡等十多個國家。
過渡倡議辦公室在其使命宣言中信誓旦旦地宣稱,雖然它「不能創造過渡或強施民主[…]但它可以確定並支持致力於和平、參與式改革的關鍵人士和團體。」 【強調為作者所加】 或者簡單來說:我們不能直接推翻政府並建立有利於美國的新政府……但我們可以向那些願意嘗試的人提供資金和援助。
最後,在敘利亞內戰期間,美國國際開發署資助白頭盔組織:一個所謂的人道主義非政府組織,實際上是意在政治宣傳的掩護機構,無視它所屬於的反阿薩德聖戰組織(如努斯拉陣線)所犯下的暴行。
我們也可以藉由許多其他例子來說明,美國國際開發署向遭受戰爭、貧窮和疾病折磨的人們提供的任何真正的援助都是次要的,它們都是美國帝國主義的附屬品,而歸根結底,美國帝國主義就是造成這種苦難的主要原因。
川普為什麼這麼做?
從官方角度來說,只有國會通過法案才能解散美國國際開發署,但是該機構已經名存實亡。。 停工指示已導致數千名員工停職,目前僅剩300名員工。 川普表示,因為美國國際開發署充斥著「欺詐行為」,並且由「瘋狂的激進分子」掌管,解散它甚至不需要國會批准。
我們並不幻想川普、盧比奧或馬斯克是出於反帝國主義情緒。 我們要記得,在2019年美國支持的玻利維亞政變期間(該國鋰資源豐富,而鋰對於電動車電池至關重要),馬斯克在推特上吹噓:「我們想要推翻誰,就推翻誰!能奈我們何?」
首先,美國政府債務令人咋舌。 馬斯克曾大力宣揚要廢除聯邦官僚機構以削減成本。 在這筆交易中,他和川普透過關閉美國國際開發署來打擊「自由派行善者」,以此來迎合讓美國再次偉大的支持者。

與馬斯克的高漲熱情不同,盧比奧對這種激進的言論有所保留,表示對美國國家安全和援助至關重要的美國國際開發署計劃將保留在國務院管轄下。 也就是說,他了解這些行動對美國外交政策、特別是在拉丁美洲的價值,並打算保留那些對美國帝國主義利益最重要的計劃。 然而,他與川普和馬斯克的「美國優先」基本立場一致:
「我們花費的每一美元、資助的每一個項目以及推行的每一項政策都必須通過三個簡單問題的答案來證明其合理性。 這是否讓美國更加安全? 這是否讓美國更加強大? 這是否讓美國更加繁榮?」
在一次坦誠的訪談中,他闡述了世界情勢的變化如何影響川普的政策:
「世界上只存在一個單極大國是不正常的。 那是一種異常現像,是冷戰結束的產物……但最終,世界將回歸多極世界,地球上不同地區存在多個大國。 我們現在與中國和俄羅斯在某種程度上就面臨著這種局面。」
在這種虛張聲勢的背後,川普承認美國帝國主義的相對衰落意味它無法再承擔維護世界秩序或為世界提供資金的責任。在川普看來,向他所謂的「糞坑國家」浪費數十億美元顯然違背了他的承諾。
這是解散美國國際開發署背後邏輯的一半。 另一半涉及川普對限制他上一任任期的聯邦機構的戰爭。 他吸取了教訓並果斷地采取行動。 想像一下,如果過去十年中爆發的任何左翼政治家和運動都准備好以如此堅定的決心采取行動!但他們未能引導和利用美國工人對建制派的巨大憤怒,這讓川普得以捕捉到這種情緒的一部分,盡管是以他自己反動的方式。
與身穿禮服的自由主義者和改良主義者不同,我們共產主義者並不哀悼美國國際開發署。 讓它自生自滅去吧。 共產主義者的職責不是哀嘆川普正在摧毀的自由主義制度,而是要透過一場真正的社會主義革命,為推翻這些制度而鬥爭,而不是如川普之流,由統治階級的對立派發起的「宮廷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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