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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荒誕與怒火

今年八月,習近平新時代特色社會主義的中國社會內出現了不少頗具「特色」的荒誕社會事件。才說過全面脫貧沒幾年,光是這個月就出現了大規模代孕地下產業,女高校生活活餓死在出租屋,以及私人資本倒賣上千遺體等充分展現中共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富強」和「文明」的表現。(按:本文轉載自《布爾什維克》雜誌Telegram頻道)

與此同時,經濟下行的壓力仍然持續,其後果尤其在青年失業的越發嚴重上展現其必然。群眾性質的鬥爭仍然緊緊圍繞在全國各地自發討薪的工人鬥爭中,但是也出現了杭州外賣騎手被欺壓而引爆的騎手抗議,並吸引廣泛關注。

這一切跡像有如一鍋沸騰前的水開始冒出來的小泡泡,接二連三地浮上檯面。大家也都能感受得到,中國階級鬥爭到達沸騰的那個質變時刻正在步步緊逼。

如履薄冰的中特經濟

八月份的中國資本主義經濟雖然沒出現驚心動魄的事件,但是有幾個資料仍然表現經濟穩中向壞的趨勢。

儘管中央和央行祭出了一系列鬆綁政策,但是房市仍然走不出危機。根據天風證劵於9月2日的研報,2024上半年內全國有113家上市房企的經營活動現金流淨額總量首度轉負,合計淨流出535億元,總額同比減少1885億元。也就是說這些房企都淪落在失血的狀態。這樣的房市繼續扯著中國其他經濟部門的後腿,本身就可以解釋了現在中國經濟令人窒息的持續放緩。

房市繼續扯著中國其他經濟部門的後腿,本身就可以解釋了現在中國經濟令人窒息的持續放緩。//圖片來源:聯合社,中新社
房市繼續扯著中國其他經濟部門的後腿,本身就可以解釋了現在中國經濟令人窒息的持續放緩。//圖片來源:聯合社,中新社

就連現在中國卯力爭取的外資,也仍然不看好中國經濟。9月3日,來自中國的野村證劵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陸挺預計2024年全年中國GDP增速為4.5%,2025年為4.0%。此外,他還預測,2024年下半年中國實際GDP增速將從上半年的5.0%放緩至4.2%。

至於製造業,中國國家統計局於8月31日發佈的資料顯示,8月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PMI)為49.1,比上月下降0.3點,連續四個月低於50的榮枯線。換句話說,仍然是穩中向壞。

對於這樣如履薄冰的經濟前景,國內資本顯然是爭相在尋找可以保住利潤的途徑,從投資有創造性的生產到沒有創造性的金融投資。其中「萬能的市場」看好的就是國債,導致大量金錢湧入國債,到中央不得不做出動作遏制的地步。然而如同高盛證劵的一名分析師所指出:「為中國長期國債收益率設定下限的做法,暫時看來是有效的,但中期而言,疲軟的內需和低迷的市場情緒可能會繼續推低收益率。」

從這點,我們就能看出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的資本主義市場內本身就有的矛盾。每個個別資本家看起來為保護自己利潤作出對他們自己來說合理的選擇,但是集體的「合理」選擇卻達到了生產投資收縮、繼續生產過剩危機的不合理結果,以及從中而來的各種社會矛盾和危機。

然而,最能展現廣大年輕人痛苦的莫過於青年失業率。根據官方數字,7月份16-24歲勞動力失業率暴漲至17.1%。當然多方廣泛認為,尤其是失業率這樣的指數很可能是經過灌水後呈現的結果,現實極可能遠高於官方資料。一個月後的八月沒有資料,但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情況有所好轉。

過去兩年,年輕人擠滿圖書館或者成群準備考公的現象絡繹不絕。微博上到處都是關於自己找不到工作、或是自己週遭人找不到工作的帖子。八月左右,「爛尾娃」一詞開始橫掃網際網路,形容一畢業就馬上失業的年輕人們。當然,牆內的合法評論員們都劍指管教不力的家長們為罪魁禍首。但無論如何,青年失業氾濫的現實是蓋也蓋不住的。

很多步入社會的年輕人,尤其是這些仍然受失業所苦的年輕人,被「富強」的中特狠狠地洗了一把臉。他們不久前可能已經隱約感覺到中國資本主義不太行,但是現在才知道它原來這麼不行!

驚心動魄的社會事件

除此之外,八月份還爆出了幾件廣受關注的事件,它們的來龍去脈個個離不開「錢」這個因素。

8月16日,自媒體《貞觀》發表了一篇文章「一個外地女孩,死在了我出租的公寓」,敘述了一名西安租屋房東如何發現具有高校學歷的年輕女租客活活把自己餓死的故事。文章發表後立即火爆,尤其是因為讀者們對死者有高學歷卻求職無門的經歷有深入肺腑的共鳴。生活在物質充裕的海洋中一個窮困的孤島上的她,最後疑似經不起長期失業又要仰賴家人支援的恥辱所帶來的精神壓力,將自己活活餓死。讀者們在這件事上彷彿看到了自己。怪不得《貞觀》在9月4日被封禁

在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國家有錢向外打撒億萬毛幣的中國,卻要求自己的工人和年輕人面對嚴苛和無情的就業環境。這種事被高調討論也不是第一次。2021年1月21日左右,一名年輕工人和B站站主墨茶也一樣在被迫長期接受低薪高強度工作後因過久飢餓所引發的病症帶離人世。

過去的中國因為貧窮和短缺而產生飢餓。但今天的中國絕無貧窮或短缺,但還是有人因為求職無門或低薪被餓死。這就是中特下的「共同富裕」,也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典型表現!

過去的中國因為貧窮和短缺而產生飢餓。但今天的中國絕無貧窮或短缺,但還是有人因為求職無門或低薪被餓死。//圖片來源:財新網

然而另一起社會事件著實展現了非常具有「特色」的資本主義。由國企改製成私企的山西奧瑞生物材料公司為祖國做出了一大創新:將屍體商品化。八月底,一名律師在微博上接發這家公司先後從火葬場、殯儀館、公立的醫學院和科研中心購買數千具屍體,把屍體粗暴肢解,並把骨骼製作成同種異體骨植入性材料來盈利。在當今中國,人們生不如死地勞動著,死後身體還可能被拿去斂財。一切都是在這個每天喊「偉大復興」的民族國家內為私有制和盈利動機服務。

湊巧的是,八月另一起事件證明:不只是活著時的勞動或是死後的屍體,連出生這個步驟都可以變成大筆生意。

8月26日,山東青島市一家生科公司和一家試管嬰兒諮詢公司與多家醫院串通,形成了一大條非法代孕產業鏈。窮苦的婦女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將自身的身體借給富人當作子宮,而黑心的代孕業資本家卻數著沾滿鮮血的鈔票,嬰兒要在如此的犯罪下助產誕生。是什麼樣的社會制度讓這麼多女性被迫鋌而走險,獻出身體來求溫飽?又是什麼樣的國家會包庇這種事情可以形成?

這三起事件正好包括了生、活、死:人類生命的全部過程。全部拼湊起來,就是一幅將勞苦大眾置於在每分每秒都是泯滅人性的環境下的社會圖像。

但是人總是會站起來反抗的,這不僅顯示在近來水漲船高的工人鬥爭中。也有一起個人對抗公司的事件受到廣泛關注。一位名為童潤中的男子日前在一家公司開始上班五天後,因公司在沒經他同意而安排他加班而把公司告上法庭。在經歷了五場官司後勝訴,引起一些網友一片叫好,並在社交平台呼籲全世界的無產階級應該團結起來。

儘管童潤中最後只是收到賠償,並沒有打倒資本家,而革命共產主義者也理解中共體制內的法律和法庭是不可能推翻資本主義的。但是為童潤中喝彩的人群之中,絕對是有人在尋找怎麼根除這些剝削、意識上往革命結論前進的人。

穩中向好的階級鬥爭

正如我們不斷指出、也有越來越多人已經知道的:越來越多中國工人走向鬥爭了。

根據《昨天》上的報導,8月份的中國討薪事件有16起(《中國勞工通訊》則錄得70起)。其中12起是罷工,其餘是維權行動。其中絕大部分事件都有上百人參與。罷工事件數量與上個月相同。當然我們知道這些只是有辦法將視訊或照片流傳到此類平台報導的個案,實際上的鬥爭量顯然遠遠大於這些。

 8月12日,浙江杭州一名外賣騎手在送餐過程中被一個小區的保安扣下鑰匙並要求罰款。
8月12日,浙江杭州一名外賣騎手在送餐過程中被一個小區的保安扣下鑰匙並要求罰款。

8月12日,浙江杭州一名外賣騎手在送餐過程中被一個小區的保安扣下鑰匙並要求罰款。情急之下這名騎手下跪求饒,以避免延誤送餐。包含這個屈辱景象的視訊迅速在其他騎手之間蔓延。在地的數百騎手夥伴聚集在物業中心要求道歉。騎手們隨後遭警方驅離,並被美團集體封號處分。騎手們如此快速的集結和行動,顯示了他們捍衛階級同儕的決心和潛力,而他們的遭遇也展現了資本家的苛刻和警察站在資本家一邊的反動。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騎手,乃至於廣大中國外賣騎手心中的憤怒不會停止。騎手們近年來都是階級鬥爭內無論在組織力還是行動力上最前沿的階層。在一個月後的9月9日,杭州又發生了一起外賣員事故。一名55歲的外賣員突然倒地猝死,被廣泛認為是過勞所致。這會如何影響外賣騎手們的意識或鬥爭,我們可以期待。

事實上,隨著階級鬥爭升溫加劇,警察等執法機構也越來越戴不住他們所謂「為人民服務」的公正面紗,不斷露出捍衛資本家的獠牙。近期的諸多鬥爭內,人們都可以看到警察如何在鎮壓和逮捕受壓迫群眾的行動中扮演著統治集團的可恥打手角色,他們粗暴且不講邏輯地對待被欺辱的騎手,討薪的工人,討房的業主等等,簡而言之,一切給統治集團帶來「麻煩」的普通人。正如恩格斯所言,國家這一鎮壓被統治階級的暴力機關,其本質不過是武裝了的人,這一切無非是中國正接連不斷地暴露出其資本主義國家的階級實質。

而看似強悍的中共國家機器,事實上卻也許並沒有如表像那般固若金湯。8月28日山東青島一起交通衝突中,逆行駕駛路虎的司機王某對正常行駛的退伍軍人司機林某侮辱性地打出數個耳光,而青島警察如此熟練地對似乎和特權有染的挑事者王某的察言觀色,及處理過程及結果的和稀泥,引發了社會的嘲諷和退伍軍人的廣泛失望。

青島警察如此熟練地對似乎和特權有染的挑事者王某的察言觀色,及處理過程及結果的和稀泥,引發了社會的嘲諷和退伍軍人的廣泛失望。//圖片來源:推特
青島警察如此熟練地對似乎和特權有染的挑事者王某的察言觀色,及處理過程及結果的和稀泥,引發了社會的嘲諷和退伍軍人的廣泛失望。//圖片來源:推特

這件事「意外地」居然沒有被歸類為尋釁滋事罪,諷刺地揭露了「尋釁滋事罪」不過是鎮壓普通人的巧立名目,它不適用於特權者!而看到同為退伍軍人的林某所受不公,網上那些已經需要討生活的退伍軍人開始紛紛痛苦領悟到,曾經對統治階級效忠的宣誓,對照著今日自己和同僚受壓迫的階級身份,這是多麼地諷刺!他們或摘下自己的「光榮之家「牌子,或扔掉自己曾經的軍功證書或勛章。

退伍軍人一直被視為中共國家機器的儲備軍,所謂「若有戰,召必回」。但這戰原來是用來壓迫自身和親朋的「階級戰」。可以說,在階級壓迫的現實前,中共正在失去其儲備軍對之的信心,也就是說,這些訓練有素的昔日軍人的意識,正在又一步地向他們的階級兄弟姐妹們的意識靠攏。

岌岌可危的制度臨界

美國科學家馬克· 布查納(Mark Buchanan)在其著作《普遍法則:毀滅發生的原因》(Ubiquity: Why Catastrophes Happen? )中,用通俗易懂的科學實證,獨立申論了馬克思和恩格斯早已陳述的唯物辯證道理。他指出,在無數個不同科學領域內我們都可以看到,在某些看似平衡的情況下,一點一滴的小變化一開始看來不會破壞整個平衡,但是進入了某個臨界狀態,這些變化就會飛快地、迅速地讓既有的組織土崩瓦解。

現在的習近平中共政權對大部分人來說看似穩如泰山,但是經濟在各種壓力一點一滴的侵蝕下步步向危機的深淵前進。各種社會事件的爆發也會將大批人的意識推向質的變化。

當權者們會繼續在宣傳內歌頌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而群眾則會在心裡繼續琢磨:我們該怎麼打倒以習近平為核心的犯罪集團?

讓群眾將想法帶進實踐的臨界狀態,也在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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