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塞爾維亞再次爆發了大規模抗議，數以萬計的塞爾維亞群眾走上街頭。這是民眾反對試圖在塞爾維亞西部開礦的臭名昭著的跨國礦業巨頭力拓公司的第二輪鬥爭。這也是過去八年塞爾維亞第六次爆發反對亞歷山大·武契奇政權的大規模抗議。 （本文原文原於2024年8月29日發表於marxist.com，譯者：徐前）

自從塞爾維亞民眾在與力拓的第一次鬥爭中取得勝利已經過去兩年半了。當時，反對力拓公司的抗議者被政府支持的暴徒的又一次挑釁激怒。數萬人走上街頭，並設置路障以抗議該公司。

由於抗議活動的規模越來越大，示威者的情緒也越來越激烈，並與執政的塞爾維亞進步黨（Serbian Progressive Party）的打手發生了衝突，總統亞歷山大·武契奇（Aleksandar Vučić）和總理阿納比奇（Ana Brnabić）被迫決定暫停力拓的「亞達爾」（Jadar）項目，以防止局勢失控。

這項決定讓抗議暫時平息，但民眾並未為勝利感到興奮，反而認為這只是敵人的一次暫時後退。果然，不久之後，執政當局再次發動了攻勢。

武契奇-肖爾茨備忘錄

7月11日，塞爾維亞憲法法院（Constitutional Court of Serbia）以法律基礎不足為由，宣布撤銷塞爾維亞政府叫停力拓「亞達爾」（Jadar）計畫的決定－力拓公司計畫在塞爾維亞西部的亞達爾河（Jadar River）地區開採鋰礦。此一法庭醜劇表明，法院首先效忠的是大企業，而不是所謂的民選政府。不過，武契奇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不安。最終，無論是政府或未經選舉產生的憲法法院，都服務於同一個主人：資本主義。

就在這項決定被撤銷的八天后，塞爾維亞迎來了德國總理奧拉夫·肖爾茨（Olaf Scholz）的外交訪問。肖爾茨是歐盟最強大經濟體的領導人。肖爾茨和總統武契奇簽署了一份題為「歐盟與塞爾維亞共和國在可持續原材料、電池價值鍊和電動車領域的戰略夥伴關係諒解備忘錄」的文件。

直截了當地說，這份協議主要讓歐盟受益，使其更容易從塞爾維亞取得礦產資源。文件中充滿了關於環境的陳詞濫調，儘管力拓公司是世界上最臭名昭著的採礦公司之一，以破壞自然環境和侵犯勞動權利而著稱，尤其是在印尼（Indonesia）、巴布亞新幾內亞（Papua New Guinea）和納米比亞（Namibia）等較貧窮的國家。

文件中也提到了與歐盟的《穩定與聯合協議》(Agreement on Stabilisation and Association），暗示如果塞爾維亞想加入歐盟，就必須為歐盟的經濟競爭力而犧牲環保考量。難怪許多塞爾維亞人得出結論，認為我們正在與歐盟形成新的殖民關係。

文件也提到，塞爾維亞政府必須促進外國公司在塞爾維亞的運營，作為交換，歐盟和塞爾維亞的工業合作將會加強。這無疑是在向塞爾維亞的統治階級暗示，他們可以在加工、運輸，甚至是股份所有權中分得一杯羹。這就是為什麼武契奇急於再次引進力拓公司。

為什麼礦山計畫成了問題？

民眾普遍認為，這個礦山計畫之所以計劃在塞爾維亞開建，是因為歐盟國家的標準不允許在其領土上開設對環境有害的礦山，他們也擔心自己國家民眾的反應，就把礦山建在了塞爾維亞。

小國一直被帝國主義列強視為原料的來源，塞爾維亞對歐盟來說特別合適，原因有幾點。首先，塞爾維亞有廉價而富有生產力的勞動力，過去十年，政府利用這一點吸引了許多外國投資者。其次，塞爾維亞位於歐盟邊緣，這對那些希望在非歐盟成員國附近尋找原材料來源的歐洲資本家來說非常合適。

此外，塞爾維亞的法律也相對寬鬆。眾所周知，外國公司不必遵守嚴格的環境和其他標準。作為一項額外的好處，外國投資者還可以獲得補貼和減稅等優惠，這些都在備忘錄中進一步得到保障。

亞歷山大·武契奇的政權因其嚴苛的緊縮政策而聞名，醫療、教育和文化被削減，用於補貼外國投資者。塞爾維亞進步黨（Serbian Progressive Party）不惜使用暴力和有組織犯罪來控制民眾。武契奇誇耀塞爾維亞的GDP成長，卻從不提及背後的社會代價。此外，塞爾維亞的統治階級是這次經濟成長的主要受益者，而一般民眾只得到了些許殘羹剩飯。

新的礦場計畫將主要出口硼和鋰，塞爾維亞的統治階級從中分一杯羹。這意味著礦山可能帶來的經濟成長將主要取決於全球市場的變化。考慮到當前的資本主義危機、通貨膨脹、戰爭、各國間的保護主義抬頭以及債務問題，歐盟對電動車市場成長的樂觀預期可能並不現實。

如果電動車市場沒有如預期成長，塞爾維亞可能會落得一個荒廢的礦山，環境也遭到嚴重破壞。如果發生生態災難，塞爾維亞沒有辦法要求任何外國公司或實體修復損失，因為缺乏強制外國公司支付賠償或防止他們直接離開國家的機制。

你們別想挖！

塞爾維亞民眾迅速對執政當局的屈從作出了反應。早在政府停止「亞達爾」（Jadar）計畫的決定被法院判決之前，6月28日，洛茲尼察（Loznica）——一個將受到礦場影響最嚴重的城市——就舉行了一次抗議活動。

備忘錄簽署後，7月22日瓦列沃（Valjevo）舉行了一次規模盛大的抗議活動，氣氛熱烈。隨後在7月30日，沙巴茨（Šabac）舉行了本年度最大規模的抗議活動，有超過7,000人參加。洛茲尼察、瓦列沃和沙巴茨形成了一個環繞亞達爾河（Jadar River）的三角地帶，這些城市的反應表明當地民眾反對該計畫的決心。

這場運動也標誌著大量小城鎮的抗議活動，例如阿蘭傑洛瓦茨（Aranđelovac）、米奧尼察（Mionica）、里格（Ljig）、烏布（Ub）、小茲沃尼克（Mali Zvornik ）、巴伊納巴什塔（Bajina Bašta）等地。同時，大城市的民眾，如克拉古耶瓦茨（Kragujevac），以及不會直接受到計畫影響的尼什（Niš）和諾維薩德（Novi Sad）也表現出了聲援。這表明，民眾的憤怒和不滿情緒遠不止於這個礦山計畫。

8月10日，以「絕不允許開礦」為口號的抗議活動在貝爾格萊德達到高潮，來自塞爾維亞各地的群眾參與了這場大規模的動員。據估計，至少有三萬人參加了抗議活動。

在示威者中，大家對塞爾維亞執政階級的殖民屈從表現出強烈的厭惡，他們允許外國投資者在塞爾維亞為所欲為。抗議活動的發言人將武契奇描繪成德國總理肖爾茨（Olaf Scholz）、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美國駐塞爾維亞大使克里斯托弗·希爾（Christopher Hill ）以及俄羅斯總統普丁（Vladimir Putin）等人的傀儡。

武契奇週五在全國演說中聲稱，俄羅斯安全部門告訴他，這些抗議活動是西方支持的政變的掩護。我們只能笑他！他才是與肖爾茨簽署了賣國協議的人！如果說有誰在出賣國家給歐洲資本，那就是武契奇。抗議的發言人顯然對任何方向的帝國主義毫不手軟，而且他們中沒有人是任何政黨的成員。武契奇這種陰謀論的謠言無非是為了詆毀這場自發性出現的運動。

抗議活動以遊行結束，最後封鎖了加澤拉（Gazela）立體交叉，甚至封鎖了鐵路。這種戰術對執政當局施加的壓力非常有限。那麼，什麼才能真正迫使他們再次退縮呢？

抗議激進化：但怎麼辦？

2021年反對力拓的抗議活動的一個優點在於，當時大選即將在三個月內舉行。武契奇認為，如果抗議情緒持續下去，可能會威脅到他的政權，因此他透過更換部長、禁止力拓等讓步來安撫民眾。這次，他選擇在沒有選舉壓力的時候發動攻擊。

這並不意味著抗議活動不能威脅到他的統治，抗議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塞爾維亞的情緒表明，這次在貝爾格萊德的抗議絕非終點，而是一次力量的試探。新的、更小規模的抗議和鬥爭還在繼續，這需要進一步發展和擴展。

鬥爭的核心肯定是在亞達爾河周圍的城市－洛茲尼察、瓦列沃和沙巴茨（Šabac）。武契奇也有可能會嘗試在塞爾維亞其他地區啟動項目，以測試當地人在計畫啟動時的反應。如果這種情況發生，當地人應該效仿以前反對小型水力發電廠的鬥爭，阻止這些項目的施工和開發。

然而，如果抗議的目標是打擊外國投資者和當地統治者的經濟利益，那麼沒有什麼力量比有組織的工人階級更合適。這個運動必須與工會聯繫，尤其是在亞達爾地區。礦山的問題可以與其他訴求結合起來，形成同情罷工的基礎。

想像一下，如果在與武契奇政權有密切關係的瓦列沃克魯西克（Krušik）武器工廠發生了一場政治和環境罷工，而此時塞爾維亞正大規模向以色列和其他戰場出口武器，或者在有些外國甚至國內公司發生罷工，影響會有多大？

回想一下克拉古耶瓦茨（Kragujevac）的菲亞特工廠（FIAT）的罷工，這次罷工激勵了塞爾維亞各地的許多工人加入罷工行列。總理阿娜·布爾納比奇（Ana Brnabić）不得不直接與工人談判，以安撫外國老闆。這顯示了前進的道路。同樣的情況現在可能會在洛茲尼察、瓦列沃和沙巴茨重演，這將激勵塞爾維亞其他工人階級參與鬥爭。

正如在抗議中所說，亞達爾是我們的。工人階級作為大多數，必須用我們的階級鬥爭方法和團結精神來保衛它。

你們別想挖！

塞爾維亞不是殖民地！

我們趕走了它一次，還會趕走它第二次！

力拓——滾出塞爾維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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