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委內瑞拉的緊急說明:我們是如何走入死胡同的?
委內瑞拉局勢在上週日的選舉後迅速發展。週一一早街頭就響起了霹靂的鍋碗瓢盆敲打聲,以抗議尼古拉斯·馬杜羅(Nicolás Maduro)宣布獲勝。在加拉加斯抗議始於如佩塔雷、卡蒂亞和23埃納羅(23 de Enero)這種工人階級和窮人為主的街區,隨後傳播到多洛麗塔、瓜拉托洛、安蒂馬諾和加拉加斯東部的貧民窟等社區。
目前(7月29日星期一)全國各地都有抗議活動,同時伴隨著警察鎮壓。其中一些抗議是衝著軍營去的。在距離觀花宮(委內瑞拉總統的官邸)三個街區遠的聖卡皮利亞(Santa Capilla),示威者被國民警衛隊攔住了去路。隨後,大批的武裝群眾趕到並開始射擊——主要是對空鳴槍——以驅散警衛隊。
投票日後的危機與混亂
我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在周日的選舉中,尼古拉斯·馬杜羅對陣瑪麗亞·科里納·馬查多(María Corina Machado)(反對派實際候選人的名字並不重要。馬查多才是真正的幕後候選人)。
要明白,馬杜羅政府與查維斯政府毫無關係──事實上代表的恰恰相反。查維斯領導的玻利瓦爾革命涉及沒收土地、建立公社、工人控制、國有化、反帝國主義與討論社會主義等。馬杜羅主持了資產階級和寡頭政治的復闢,這意味著將土地歸還給地主、重新私有化、破壞工人的控制權、攻擊集體談判、監禁反抗的工人運動家等。
這個政府也動用了波拿巴主義的方法來消滅反對派,不僅對右翼還有左翼。他們竊取了民族解放運動——圖帕馬羅斯(Tupamaros)、委內瑞拉人民團結(UPV)、爭取大眾祖國(PPT)和委內瑞拉共產黨(PCV)的選民登記,甚至捏造了一個由被收買的代理人組成的假黨來盜用共產黨的名字。當巴里納斯當他們在票數上失利時,便直接宣布選舉無效,取消了反對黨候選人(包括委內瑞拉共產黨候選人)的資格,並重新舉行選舉……結果再次失利。
另一邊,瑪麗亞·科里納·馬查多代表了腐朽的寡頭和帝國主義的奴才右翼。她花了26年策劃政變和恐怖攻擊,號召外國入侵,為帝國主義制裁歡呼雀躍,鼓勵暴亂並對敢於接管國家政權和進行革命的工人階級、窮人和農民普遍懷有深仇大恨。
革命共產國際委內瑞拉支部——階級鬥爭(Lucha de Clases)——的同志警告說,工人階級在這場統治者之間的較量中沒有勝算。這是在窒息和斬首兩種死法之間的選擇。
未完成的革命、帝國主義的製裁、瘋狂而無節制的貨幣擴張以及隨後由勞動人民買單的嚴厲削減政策,這些亂象共同造成了10年深刻的經濟危機,摧毀了馬杜羅的支持基礎。馬杜羅從查維斯繼承的一切已被浪費殆盡,以至於許多人看到了透過選舉途徑擊敗政府的可能性。
因此,投票站前的動員活動前所未有地從週六晚上10點就開始了。選舉日當天只發生了一些小事件,一些投票站在正式開放時間幾個小時後才陸續開始工作。但到了當天結束時,局勢開始升溫。反對黨支持者擠在投票站外,等待即將公開宣布的正式計票結果。有些人要求,投票站應按照規定在沒有選民等待時於下午6點關閉。
隨著各投票站結果的公佈,計票單的照片被張貼在社群媒體上,統統顯示反對黨候選人獲勝。我聽說過(但從來沒見過)在一張計票單上馬杜羅領先。
當然,全國有大約3萬張計票單。社群媒體上的區區幾十張並不能決定結果。但重要的是,其中許多人來自查維斯派的傳統票池。例如,加拉加斯的革命街區“23埃納羅”,包括查維斯自己的投票站,反對派都取得了勝利。同樣重要的是,沒有人公佈馬杜羅贏得的任何票數。
隨後,從投票站到全國選舉委員會(CNE)的計票結果突然傳輸中斷。政府聲稱,這是來自北馬其頓的網路攻擊造成的。反對派選舉觀察員譴責政府違反規定,不允許他們進入選舉委員會的計票室。
不僅如此,在每個投票站等待宣布結果的人都遭到了暴徒的恐嚇。在某些情況下,他們開槍驅散他們。在塔奇拉,有一人被打死。
最後在晚上11點左右,國家選舉委員會宣布了百分之八十的計票結果:馬杜羅的支持率為51%,埃德蒙多·岡薩雷斯(Edmundo Gonzalez)的支持率為44 %,其他人的支持率為4.6%,投票率為59%。選舉委員會表示,「局勢不可逆轉」。
官方數據尚未匯總,人們就能看出這與與社群媒體上公佈的現實不符。第二天,國家選舉委員會宣布馬杜羅獲勝,但從未公開過全部計票單的結果,更不用說公佈各州、市和投票站的細分結果了。因此,官方數據完全無法與投票所的報告進行比較。這就難怪許多人不相信選舉結果了。
對玻利瓦爾革命的背叛
當然,我們反對國際上右翼臭不可聞的虛偽。西班牙人民黨、米萊(阿根廷總統)、唐納德·川普、秘魯總理(他是透過政變上台的!)、江湖騙子比森特·福克斯(前墨西哥總統)、布克爾(薩爾瓦多總統)和其他小丑現在都在大喊「欺詐」。這些人曾公開支持委內瑞拉的政變或直接參與組織,為智利革命中軍政府對人民的屠殺歡呼雀躍,承認秘魯的政變政府,不擇手段地維護帝國主義的階級利益。我們與他們毫無關係,他們是我們的階級敵人,我們已經與他們鬥爭了二十年——現在不會停止這樣做。
但這些都無法解釋為什麼工人階級和貧窮街區、貧民區今天會出來抗議。這主要是內部動力造成的。責任在於背叛玻利瓦爾革命的馬杜羅和統一社會主義黨領導階層。
截至今天(7月29日星期一),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爆炸性的危險局面。在一些貧困地區群眾自發性地走上街頭以擊敗一個不再代表他們的政府,但他們唯一的替代性政治表達是支持政變、寡頭和親帝國主義右翼的馬查多。
很難預測將要發生什麼。但在所有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中,工人階級和窮人都會失敗。
如果馬杜羅政府得以在大規模鎮壓的基礎上繼續執政,工人和窮人會輸。如果馬杜羅政府倒台,取而代之的是川普、波索納洛和米萊的好學生馬查多,那我們也會輸。
部分民眾似乎將希望寄託在她身上,這是危險的。任何人都不要抱持幻想:如果馬查多上台執政,她將會像米萊一樣實施殘酷的新自由主義政策摧毀革命所留下的一切成果,將一切私有化;以低廉的價格出售基礎工業;用槍口夷平一切街頭上權力的殘餘。當然,這所有都將透過鎮壓工人和農民運動來實現,如果他們敢於反對的話。
有人會說,「馬杜羅已經這樣了」。不,情況會更糟。但正是馬杜羅的資產階級官僚主義熱月政變直接導致了馬查多反動派的崛起。馬杜羅現在可憐到只能依靠國家機器公開的鎮壓來維持政權。
有人會問,「但面對制裁和帝國主義的侵略,馬杜羅還有其他政策可以遵循嗎?」是有的,我們在過去十年中反覆解釋過這一點。這個替代出路就是查維斯本人在「轉舵」演講中指出的政策:「粉碎資產階級國家」和建立「社會主義經濟」。這一直以來就是被動員起來的工人階級和窮人的本能目標:透過廢除資本主義來完成革命。
這並不能阻止帝國主義的侵略,也不能防止反抗軍、政變企圖和失敗的入侵。但是,這樣做可以讓勞動人民掌權,增強他們的士氣,為整個南美大陸的工人階級和農民樹立榜樣,使社會主義革命真正有可能擴展到委內瑞拉境外。
委內瑞拉共產黨的錯誤和我們必須學習的教訓
委內瑞拉共產黨值得特別一提。面對政府對同志發動的反民主攻勢,我們從一開始就聲援他們。但我們也有責任指出共產黨所犯的嚴重錯誤。
首先,他們將人民革命替代(APR,成立於2020年,委內瑞拉左翼政黨聯盟)視為純粹的選舉工具,而不是按約定將其建立為鬥爭組織。發起成立大會的決定從未執行。這裡的責任並不完全在於委內瑞拉共產黨,但重要的責任在於同志的頭上,因為他們是組成人民革命替代的最堅實的組織。
我們認為,更重要的是委內瑞拉共產黨在選舉中支持老闆們的候選人,即「Centrados」黨的恩里克·馬爾克斯(Enrique Marquez)。他們為這位參與了政變企圖的候選人辯護,主張「民主化的統一戰線」以及「恢復機構和憲法」的必要性。現在,他們呼籲“建立廣泛的團結以加強委內瑞拉恢復法治的鬥爭”,這可以理解為呼籲與馬查多的統一行動!
左派的這些錯誤使工人階級完全失去了自己的領導,任由資產階級的利益擺佈。
現在怎麼辦?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必須說明工人階級需要一個獨立的組織。無論誰執政,都必須捍衛我們階級的利益。
此外,有必要認真評估玻利瓦爾革命的經驗、成就,但最重要的是評估其限制。誰搞了半場革命,誰就是自掘墳墓。我們必須從過去的錯誤中學習,以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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