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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安瓦爾·易卜拉欣、希望聯盟和改良主義的局限性

安瓦爾·易卜拉欣(Anwar Ibrahim)領導的馬來西亞「團結」政府已執政近兩年。安瓦爾和議會中最大的政黨聯盟—希望聯盟(Pakatan Harapan,簡稱PH)的口號是烈火莫熄(reformasi,原義為改革):清除政治腐敗、「加強民主」,以及承諾發展「以人民的需求為優先」的「人道」經濟。 (本文原文發佈於8月24日,譯者:Danny)

然而,對於絕大多數馬來西亞工人和青年來說,他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艱難,而未來似乎也一天比一天黯淡。安瓦爾的烈火莫熄政府正向工人階級揭露改良主義的局限性,而馬克思主義的概念將引起更廣泛階層的共鳴。

經濟壓力逐級成長

經過十年的薪資停滯,馬來西亞人的生活成本正在飆升。在吉隆坡(Kuala Lumpur),90%的家庭難以負擔基本生活必需品。在全國範圍內,十分之三的在職成年人需要藉錢購買生活必需品。今年5月,數百萬人動用了退休儲蓄金,因為他們的薪水趕不上生活成本的上漲。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由食品通膨引起的,主要是由於馬來西亞60%的食品依賴進口,導致林吉特(ringgit馬來西亞貨幣)跌至近歷史最低水準。

安瓦爾政府聲稱解決生活成本危機是國家優先事項,但實際上卻在削減開支,攻擊工人階級。他們可恥地削減了對雞肉和柴油的補貼,並暗示要「合理化」汽油補貼。昌明馬來西亞(Malaysia Madani安瓦爾政府提出的政策框架和口號)的「人道」經濟只不過是緊縮政策,以減少政府的財政赤字和主權債務,而這些債務佔GDP的64%。

希望聯盟計畫中的民主改革和清除腐敗也無處可尋。除了迄今為止乏善可陳的首相生涯,我們還看到安瓦爾與臭名昭著的腐敗分子扎希德·哈米迪(Zahid bin Hamidi)組成大聯盟執政,後者是20年前被解僱和監禁的巫統(馬來民族統一機構,簡稱UMNO)主席。此外,儘管安瓦爾倡導多民族平衡的概念以對抗種族主義並“團結整個國家”,但在他的統治下,分裂性的種族主義政治仍然普遍存在。

對於那些將安瓦爾·易卜拉欣視為近乎傳奇的反建制派領袖的人來說,希望聯盟執政的政府令人大失所望。為什麼安瓦爾25年的通往總理的荊棘之路最終只為馬來西亞工薪階級帶來了滿地荊棘?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將圍繞馬來西亞社會的三個基本問題——腐敗、種族政治和經濟鬥爭,對安瓦爾的政權進行剖析。

打擊貪腐—改革還是革命?

安瓦爾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功績是他數十年來與腐敗和「金錢政治」的鬥爭。 1998年,他創立並領導了烈火莫熄(即改革)運動,該運動成為反對腐敗和獨裁的國民陣線(Barisan Nasional,簡稱國陣BN)政權的群眾運動。為此,他被解除部長職務,被開除出黨,遭到警察毆打,並因腐敗和雞姦的誣告而兩次入獄。隨後,他創立了人民公正黨(People’s Justice Party,簡稱PKR),該黨是希望聯盟的重要組成部分。

安瓦爾於1998年創立並領導了烈火莫熄(改革)運動。 //圖:合理使用
安瓦爾於1998年創立並領導了烈火莫熄(改革)運動。 //圖:合理使用

安瓦爾長期以來一直積極反對獨裁、種族主義和腐敗,贏得了馬來西亞工人和青年階層的尊重。長久以來,他始終認為政府換屆有根除腐敗的可能。然而,正如我們將看到的,自由派、改革派的安瓦爾和他的同僚們在掌管國家後完全無力解決這個問題。

希望聯盟在2018年大選中贏得了首次選舉勝利,而就在那時,馬來西亞剛剛因為前總理納吉布·拉扎克(Najib Razak)的馬來西亞發展有限公司(簡稱1MDB)腐敗醜聞而陷入動盪— —近7億美元的公共資金轉入他的個人銀行帳戶。在這種背景下,從未執政的希望聯盟被視為腐敗建制的替代方案。

希望聯盟第一次執掌政府只維持了兩年,隨後就被它自己的總理馬哈蒂爾·穆罕默德(Mahathir Mohammad)搞砸了。在此期間,除了納吉布入獄外,他們競選宣言中的所有反腐敗承諾都進展緩慢,沒有徹底落實。

現在,安瓦爾·易卜拉欣親自擔任第二屆希望聯盟政府的總理,然而希望聯盟再次拖延了打擊腐敗、廢除政治壓制性法律和實施其他民主自由的承諾。最明顯的例子是總檢察長辦公室的檢察官撤銷了對副總理扎希德·哈米迪的47項腐敗指控。希望聯盟政府非但沒有廢除《煽動法》(the Sedition Act),反而用它來壓制反對派政客。

有人說,安瓦爾正在緩和反腐敗鬥爭,直到他能獲得議會的多數席位,不再依賴與國民陣線的聯盟。換句話說,他們認為,如果他們用廉潔善良的希望聯盟取代腐敗邪惡的政客和政黨,馬來西亞就不會再有腐敗。然而,腐敗感染了議會和整個國家機器。安瓦爾本人在今年的人民公正黨(Parti Keadilan Rakyat,簡稱RKR)25週年大會上也提到了這一點,他說:「反腐敗鬥爭從來都不容易。首先,他們有巨大的財富和影響力。其次,他們在政府和反對派中都有人脈。

馬來西亞人對超級富豪並不陌生,例如郭鶴年(Robert Kuok)就曾向巫統捐款數億美元賽莫達(Syed Mokhtar Albukhary)則向馬來西亞土著團結黨(Parti Pribumi Bersatu Malaysia,簡稱土團黨PPBM )捐款。政客們則被選為大型政府關聯公司(GLC) 的負責人,例如公正黨後座議員巴赫蒂亞·萬植(Bakhtiar Wan Chik)被任命為MyCreative Ventures(馬來西亞政府所有的投資及授權於支持創意領域的公司)的主席。這些政府關聯公司與州政府和聯邦政府一起橫跨騎在馬來西亞經濟上,然後向其捐助者和商界朋友授予利潤豐厚的採購合約和許可證。

內閣部長也經常從馬來西亞企業的高層中選出,許多議員與私人公司有聯繫。例如,安瓦爾現任投資、貿易和工業部長東姑賽夫魯(Tengku Zafrul Aziz)曾是聯昌國際銀行(Commerce International Merchant Bank,簡稱:CIMB)執行長。公正黨(安瓦爾自己的政黨)的樑自堅(William Leong)是士拉央國會議席(Selayang)的議員,他在議會任職期間曾擔任多家離岸公司的董事。樑自堅和東姑賽夫魯都因在離岸公司任職而在2021年的潘多拉文件洩露事件(the Pandora Papers)中被點名。有這些牽連的政客清單拉都拉不完。

當立法者與大企業勾結時,大企業的影響難以被根除,因為沒有任何相關法律可以通過。即使希望聯盟獲得三分之二的多數票,國家與資本階級之間的這種共生關係也無法改革。

馬克思和列寧解釋過,資產階級民主是富人的民主。換言之,只有統治階級內部才有民主,而社會上其他人只是統治階級剝削的原料。吉隆坡的議員們與壟斷企業和大銀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已經是統治階級的囊中之物,他們忠實地代表統治階級。腐敗只是這現實的明顯表現。如果需要,他們總是可以讓這些行為合法化。

歸根究底,沒有腐敗,資本主義就無法存在。無論多少改革都無法將腐敗從資產階級擁有和控制的國家中根除。只有當工人掌握權力並直接參與社會運作,擺脫公職人員和官僚的特權和權力時,才能根除腐敗。安瓦爾政府在處理這個問題上的無能只是反映了這個現實。

種族政治還是階級鬥爭?

安瓦爾最頭痛的問題是他在議會中岌岌可危的地位。他僅靠與聲名狼藉的國陣的脆弱聯盟獲得支持,而國陣由巫統領導。在執政數十年後巫統的支持率以降至最低點。然而,希望聯盟並沒有能填補這個政治真空,因為它在馬來穆斯林占多數群體中的支持率正在下降。希望聯盟在今年7月的雙溪峇甲州議席(Sungai Bakap)補選中的慘敗就是一個例子,而該選區的馬來人佔總人口的60%。

安瓦爾最頭痛的是他在議會中不穩定的地位。 //圖片來源:Firdaus Latif,維基共享資源
安瓦爾最頭痛的是他在議會中不穩定的地位。 //圖片來源:Firdaus Latif,維基共享資源

安瓦爾非但沒有彌合自馬來西亞政壇成立以來就一直困擾著的種族和宗教分歧,反而利用馬來穆斯林沙文主義來挽回最近失去的支持,同時又保持著他標誌性的“進步主義”的表象,以免疏遠城市非穆斯林選民。例如,他的政府打擊公開支持LGBT群體的行為,以吸引保守和宗教信仰的馬來穆斯林群體,同時在口頭上重申不應騷擾LGBT群體成員。他試圖在馬來政治的「文化戰爭」中左右逢源。

玩世不恭的憤世嫉俗的資產階級政客和評論家說,安瓦爾必須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贏得馬來人的選票。他們真正的意思是,安瓦爾應該煽動更多的馬來沙文主義,以轉移人們對影響整個工人階級的問題的注意力。身為馬來西亞資本主義的首相,安瓦爾不得不繼續他們從英國前任那裡學到的分而治之的策略。

當然,馬來西亞伊斯蘭黨(Parti Islam Se Malaysia,簡稱伊斯蘭黨PAS)和土著團結聯盟(BERSATU)等極右翼反對黨對馬來工人階級或其他群體毫無益處。儘管他們滿口伊斯蘭主義言論,但歸根結底,他們也屈從於馬來西亞壟斷企業和銀行。面對資本主義危機,這些政黨很快就會在實踐上受到工人階級的考驗,並在工人階級眼中失去信譽。

階級仇恨高漲

在當前資本主義危機的條件下,馬來西亞工人開始覺醒,參與政治生活。但由於缺乏一個具有明確綱領的革命政黨,這可能會以扭曲的形式呈現。

6月由右翼分子操縱的反安瓦爾集會恰恰表明了這一點。儘管規模很小,但這場運動要求安瓦爾下台,因為他違背了承諾,讓馬來西亞工人的生活更加艱難。其八項要求包括恢復柴油補貼、汽油價格控制、解決大米短缺問題、修復醫療保健系統和保護言論自由。

該綱領顯然是在煽動階級仇恨吸引階級憤怒。然而,由於不存在具有一貫革命綱領的工人階級政黨,這場運動被反動領導人所利用,土團黨成員在集會上發言,馬來西亞伊斯蘭黨(Parti Islam Se Malaysia,簡稱伊斯蘭黨PAS)的達揚庫·因坦(Dayangku Intan)是集會組織者之一。反動政客的介入反過來又混淆了局勢,將憤怒重新引導到馬來西亞一貫的種族分裂政治。

在缺乏革命領導的情況下,階級仇恨的不斷高漲很可能會繼續以扭曲的方式表達出來——即透過種族政治來表達,而不是團結起來對抗資本家。如果沿著種族政治的道路前進,它只會傷害所有種族的工人和青年。

希望聯盟和安瓦爾根本無力解決馬來西亞任何現存和日益惡化的社會危機。 //圖片來源:udeyismail,Flickr
希望聯盟和安瓦爾根本無力解決馬來西亞任何現存和日益惡化的社會危機。 //圖片來源:udeyismail,Flickr

希望聯盟和安瓦爾從根本上無法解決馬來西亞現有的和日益惡化的社會危機。他們的觀點是一樣的:代表馬來西亞統治階級管理資本主義。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與之決裂。儘管安瓦爾過去是“自由戰士”,但他一直試圖與馬來西亞的反動勢力和解。

他先是讓馬哈迪領導希望聯盟,結果馬哈迪背叛了希望聯盟,然後與被人痛恨的國陣巫統組成聯合政府,即使希望聯盟在下次大選中贏得更多席位,安瓦爾仍將是統治階級意志的執行者,只會成為民眾不滿的主要對象。

為了一個革命的馬來西亞工人黨

安瓦爾和希望聯盟無法解決工人階級的迫切問題。他們終結腐敗的承諾是空想,因為他們是資本主義體制的捍衛者。腐敗政客掠奪工人階級數十億美元是資本主義的直接後果,無法透過改革消除。歸根究底,希望聯盟代表與國民陣線和國民聯盟相同的階級利益。

這也是為什麼希望聯盟和其他政黨一樣,只能為群眾提供削減開支和微不足道的經濟改革,而政客和資本家卻能輕易攫取巨額利潤。在馬來西亞這樣一個被帝國主義統治的落後國家,這就是資本主義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改革辦法了。馬來西亞的工人和青年必須拒絕希望聯盟和所有維護資本主義的政黨,並爭取徹底推翻這個體制。

馬來西亞社會已經創造了巨額財富,但這些財富掌握在極少數資本家寄生蟲手中。工人階級必須奪取銀行和壟斷企業,民主地規劃生產資料以滿足人類需求。他們必須推翻資本主義國家,建立一個工人國家。工人階級必須統治社會,而不是億萬富翁、帝國主義走狗和他們在議會的代表。只有與東南亞社會主義聯邦結合的民主計畫經濟才能將群眾從資本主義的壓迫中解救出來。

資產階級會試圖將階級鬥爭與其古老的種族分裂政治混為一談。工人階級必須拒絕這種做法,並組成一個基於馬克思主義思想的融合各種種族的工人政黨。這樣一個擁有革命綱領的政黨將能夠打破種族政治對工人階級的控制。它將能夠向群眾解釋,馬來工人壓迫印度、華人或土著工人不會得到任何實際利益。它將能夠團結工人階級,跨越種族和宗教界限,推翻資本主義。

一個真正的革命政黨的缺位是馬來西亞反對資本主義體制的鬥爭中亟待解決的關鍵因素。建立這個政黨的任務落在馬來西亞有階級意識的工人和青年的肩上。如果你同意我們的觀點,我們敦促你加入我們,共同完成這項歷史性任務。

跨越種族界限,團結一致階級鬥爭,戰勝生活成本危機!
打倒腐敗政客!工人階級應該管理社會!
打倒種族政治!建立一個革命工人黨!
為了馬來西亞和東南亞的社會主義革命!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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